第十六章 木屋谈话16(2 / 2)

“等他传唤你的时候。我们会和你一起去,因为去见他不仅仅是人类和宇宙众生千年以来的第一次重逢,而且也是你向先祖汇报学习结果的日子,同时也是你的案子开庭审理的日子。我们的学生毕业不用写论文,但是每位都要准备一篇演讲,在先祖和全马赫拉的贝尼面前阐述学习成果和心得。先祖给了你机会,所以你也得准备一篇报告。”

星义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已经透支了,他说:“你的意思是我既要做开庭答辩的准备,又要做学习报告?”

“正确,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要和先祖叙叙旧。”

中国近代史星义都记不得多少,他不知要怎么和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生物叙全人类的旧历史。

“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准备?”星义问。

“不知道,先祖随时可能传唤,所以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这是星义有生以来接到的最棘手的任务,他知道自己是作为人类的代表与宇宙众生会面,这不仅关乎他自己的未来,可能也关乎全人类的命运。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晚餐结束后,卡可卡森收拾了他的个人随身物品,放进腰间的一只小包里,然后他说:“我们去森林吧。”

于是星义和法尔森都站起身,跟着他走出了木屋。此刻太阳只有一半还在地平线上,西边的山峦在夕阳金红余辉的照耀下仿佛火烧,东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暗,暮色落在不远处的森林上。偶尔有几只鸟窜出树梢,麦田和森林都变得苍茫起来。

星义跟着他们走在后头,贝尼的步伐很大,他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们。他们走了一阵,天色变得昏暗,星义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处传来好像狼的嚎叫。他下意识地将右手按在腰上,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枪。他知道马赫拉上没有会攻击人的动物,但是他依然心神不宁,于是他说:“爷爷,我们真的不需要带根棍子吗?”

“你需要棍子做什么?”卡可卡森问。

“也许森林里的路不太好走,棍子可以帮助保持平衡。”星义知道这是个蹩脚的理由。

“孩子,你记住我的话,爱里没有惧怕。如果你心里充满了对马赫拉的爱,充满了对宇宙的爱,便没有什么值得恐惧。”

星义想起伊鲁斯,也想起喜翁,他便振作精神跑起来。

在森林和麦田的交界处竖着一块方形石碑,上面用贝尼语刻着一个单词:石廊。星义他们从石碑旁走过,然后在林中穿梭。天已经完全黑了,星义将护目镜摘下来挂在脖子上,但是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又挑了根树枝,然后用石头擦起火来。

“阿迪尼,不要照明。”法尔森抓住星义的手腕。

法尔森像猫一样的瞳孔放得很大,星义有些不满地说:“你们能看见,我看不见啊。”

“不是的,如果你照明,你就会什么也看不到。”法尔森话音未落,星义就感到身后有东西在盯着他。他连忙回过头,树林间出现了十几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在月色下反射出绿色或蓝色的光泽。星义打了个寒噤,他把手里的石头全丢到地上。法尔森和卡可卡森都停下了脚步,然后那些眼睛开始向星义靠近。

星义站在原地,保持着自己的镇定。卡可卡森走到他身边,说:“宇宙不是一片黑暗的森林,没有潜行的猎人,也不用害怕暴露自己。相反,在xxx的统治下,你要在宇宙的爱中尽情地敞开自己,让你自己完全地沐浴在爱的圣光中。”

说罢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从林子深处飞来无数的萤火虫,点亮了夜空。树上也亮起一盏盏绿色的灯,似乎是一种植物的花苞。地面上的菌类生物也被唤醒,发出蓝紫色的迷人光彩。森林中流光溢彩,堪比霓虹流霞,让星义看得如痴如醉。

那些眼睛走出了树影,有体型庞大如豺狼虎豹的野兽,也有娇小温顺如羊羔牛崽的家畜。它们围着星义,用单纯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与地球上的动物不同,它们不怕贝尼,也不怕人类,反而很主动地靠近星义,似乎在欢迎他的来到。其中有只伊鲁斯,它的翎毛一张一合,另外一只像山羊一样的动物在它身边跳来跳去。伊鲁斯用它巨大的前爪轻轻地挠着小羊的头,小羊把头贴在它的爪子上,毫无防备,甚至十分享受。

接着有更多的动物聚集过来,四只眼睛的猫头鹰站在树枝上看着他们,每只眼睛轮流睁开闭上,棕熊抱在树干上,猿猴挂在枝头。然后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树顶传来一声吼叫。星义抬起头,一只仿佛暴龙一样的巨型爬行动物缓慢地向他们靠近。它弯下腰来,用它看似狰狞的面孔正对着星义。它的獠牙暴突在外面,碗般大小的鼻孔像火山喷发一样冲出股股热流。周围所有的动物在这暴龙面前依然处之泰然,没有惊慌,也没有逃窜。星义突然明白了,这是与喜翁相遇的重演,于是他伸出手,按在暴龙的鼻梁上。

此刻,他甚至不要再用言语,信任与爱的触摸就已经将他的心意传递给了这只暴龙。这大块头高兴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它站起身,到旁边吃树叶去了。

“你被造是星球的管理者,与我们一样。”卡可卡森对星义说,然后邀请他继续前行。那些动物除了一些昼伏夜出的种类还跟着他们,其它的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

现在整片森林都是亮的,萤火虫跟着星义,为他照亮脚下的路。卡可卡森和法尔森抖动他们身上的每一根皮毛,竟也发出如金似银的光来。他们上半身的羽毛反射出银蓝色的光泽,与那些发光植物的绿光交相辉映。前方的树木逐渐稀疏,然后出现了一块空地,走过芳草如茵的空地,道路两侧各竖立着一排石墙,延伸到远处,仿佛一条长长的石壁走廊。

星义他们踏入石廊的入口,石壁感应到生物的移动,墙面上便亮起来,出现了一行行文字。星义挨近石墙,摸了摸文字表面,惊奇地发现石墙并不是高科技的屏幕,就是石头本身。那些字是一笔一划雕刻上去的,不会变化,甚至没有雨打风蚀的漫漶。文字在发光,星义可以清楚地读取其中的内容。入口处的文字排列工整,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单词星义都认识,但他判断出这是贝尼的一首诗。它歌颂马赫拉的安宁与富饶,歌颂全宇宙的和平、美满和幸福,歌颂那个无声之名对宇宙众生的眷爱与仁慈。诗歌的韵律抑扬顿挫,读来气势磅礴,荡气回肠。诗歌没有署名,就像是一位隐居山林的诗仙贝尼留下的杰作。

“诗承载着一个物种的记忆,一个星球的历史,”卡可卡森说,“你可以读到他们所重视的和他们所景仰的。”

“这首诗可以代表你们整个种族吗?”星义问,“你们没有国家、民族或者文化差异吗?”

“我之前说过,马赫拉是一个整体,所有贝尼都是先祖的后裔,所以我们没有不同的国家,我们都说一样的语言,我们整个种族就是一个家庭。”

“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贝尼常说,从作品中可以看见作者的性情,我想你可以看到我们是喜爱和平的物种。”

“是的。”

“同样的道理,你看马赫拉是xxx创造的,从祂的作品里,你看祂的性情如何?”

星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很明显,祂不喜欢匮乏、疾病和死亡,祂希望你们永远快乐。”

“不止这些,全宇宙都是祂的杰作,凡是祂创造的都反照出祂的形象。你看星辰按着既定的轨道运行,从不出差错,祂是欣赏秩序的;你看达革贝勒对你的热情,祂是好客的;你看贝尔森对你的照顾,祂是怜惜将亡生命的;你再看这些动物对你的友善,祂是爱好和平的。你发现了吗?伊鲁斯、喜翁和暴龙都喜欢和你接触,听你说话,这也反映出祂的另一个特质:祂也想要和你接触,并听你的诉说。”

星义咬着嘴唇,他感受到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他决定还是要说出来:“一直以来,人类都在探索地球生命的起源,有科学家说地球上的生命是来自遥远星系的超智能生物撒下的种子。由此看来,赋予地球生命的那位,就是祂了。法尔森也和我说过,祂是超越生灵的存在。这样一位全知全能的统治者,若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仁慈、善良,为什么祂造的地球是个例外?祂是不是也有嗜血、残忍的另外一面?你们不死,索尔不死,是不是全宇宙只有地球才有死亡?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到这儿来。”卡可卡森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星义跟上去,刻着诗歌的石墙熄灭了,另一面石墙上的花纹亮起。这幅雕刻的图像仿佛是一个圆形的图腾,星义仔细一看,它其实是一颗星球,蓝绿相间,生机盎然,并且只有一颗卫星绕着它旋转。

他认出图案上的亚洲、美洲,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海南岛和台湾岛。在一个没有丛林法则的世界里看到自己千疮百孔的母星,星义感觉这是他整个旅程中最沮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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