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天不亮，岑欢喜的爹爹岑大壮便带领几个徒弟奔赴张氏家为今日的杀猪工作做准备。张氏家这两天娶媳妇办喜宴，特意请了屠宰手艺精湛的岑大壮到他家宰豕祈祥。

这年头京城正赶上商品经济大发展时期，在食猪肉这件事上，且不说达官贵人餐餐饮食必有肉，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就连一些京城的长工们也能做到“夏秋一日荤，两日素”，至于日常的肉食行业，更是火热，所以，像岑大壮这样供应肉食的屠户，自然就成了大受欢迎的人，收入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岑大壮为人忠厚老实、仗义本分，老早便随师父上京城来杀猪，因为人品好手艺佳，深得大伙信任，所以无论是红白喜事宴席还是日常猪肉供应，都少不了需要他烹羊宰牛，因着口碑好，找上门的人愈来愈多，后来便索性留在了京城。凡是方圆十里谁家有个婚丧嫁娶，都会找他负责屠宰之事，一来二去的，帮衬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岑大壮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又招了几个徒弟。

因着常年忙着宰豕之事，岑大壮回岑家庄的时间便少了。原本想着将欢喜母女接到京城来，可欢喜娘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岑家庄，岑大壮只好作罢。谁曾想岑家庄竟然闹起了瘟疫，这下把岑大壮急的，想赶回去看看自家情况吧，可大家都劝他去不得，瘟疫来势汹汹，回去了也是束手无策，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岑大壮只好耐着性子等待岑家庄的消息，后来经由岑家庄逃出来的村民口里才得知，村里人因为这场瘟疫死的死逃的逃，欢喜娘也没能逃脱这场灾难，岑大壮听后悲痛交加，悔不当初，如果早点把欢喜母女接到京城，就不会有阴阳两别的痛心事发生了。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女儿欢喜安然无恙，已经上京城来找他这个爹了，算了算时间，料到这两天女儿就要到了，岑大壮除了杀猪，剩余时间都在为女儿来京城做准备。

果不其然，这边岑大壮和徒弟刚从张氏家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欢喜边敲门边大喊：“爹爹开门！是我！欢喜啊！爹爹，开门…”

岑大壮将刚端在手里的茶水复又放回桌上，赶紧起身跑去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背着包袱的欢喜正咧着嘴站在门外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后面还跟着自家的丫头五儿。

岑大壮上下打量了一眼全身灰扑扑的女儿，心里一阵欣慰，上前一把抱住欢喜，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好女儿，你总算到了！爹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爹…”欢喜心里一阵动容，又忍不住想起了病死的娘，鼻子一酸，哽咽道：“可是娘已经…”

欢喜不提还好，这一提及，又将岑大壮的伤心事引了出来，岑大壮情绪受了感染，想起欢喜娘在世的种种，现在这人说没就没了，不禁悲从心来，看着没了娘的欢喜，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几个徒弟见状，都上前一步宽慰着刚相聚的父女俩，岑大壮和欢喜这才收住眼泪享受团圆之乐。

饭桌上，岑大壮边给女儿夹菜边和女儿叙旧。看着虽然已经长大却仍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岑大壮忍不住嘱咐女儿道：“你现在来京城了，这里不比在岑家庄，凡事要留个心眼，可别再莽莽撞撞才好。”

“知道了，爹，您就放心吧！”欢喜将爹爹夹过来的菜照单全收，吃得有滋有味。

到了晚上，五儿烧了一大桶热水送进后园欢喜房间，这些天因为赶路，加之又在山上摸爬滚打，欢喜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方，这时看见水桶里荡漾着清悠悠的热水，那热气只管丝丝缕缕往上冒，欢喜是自然想要跳进桶里洗个痛快澡一扫近日疲乏。待五儿退出房间，欢喜赶紧脱掉衣服将自己整个人浸入热水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欢喜只听见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似乎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欢喜以为是五儿，便没有多在意，闭着眼睛继续蹲在澡桶里，直到脚步声停了，也没等到五儿跟自己打招呼。

欢喜不禁睁开眼睛，道：“五儿，你不声不响的干嘛呢？”

这一睁眼一侧头倒吓得欢喜魂飞魄散，只见一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眼睛直溜溜的往自己身上瞧。欢喜赶紧拿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裹，边整理衣服边心惊肉跳地大声呵斥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男子连忙回转头，轻声道：“姑娘对不住，是在下冒昧了！”

欢喜听着声音这般耳熟，抬头朝男子侧脸再次望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又是一惊，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腾地直往脑门上冲！眼前这人不就是那个在青南山抢自己野兔的泼皮无赖么？真是冤家路窄，欢喜做梦也没想到怎么在自家也能撞到这个鬼，气得一时语塞，质问道：“怎么会是你？！”

宋石君听着声音也不对劲，心里寻思着自己并不识得眼前这女子，虽说刚才只是短促打了个照面，脑里却没有一点关于这个女子的记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声音又似乎这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