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吴氏看着桌上的糕点,又看了看一旁的朱祐樘,眼角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自己当年只不过是正当教训了那个嚣张跋扈的万贞儿,熟知竟然引来皇上的勃然大怒,不仅将自己还未做满一个月的皇后之位废除、打入这幽深的景阳冷宫,还将自己父亲的羽林前卫指挥使一职也一并无情的剥夺去。自家的光景自此一落千丈、大不如前,好在皇上手下留情,没有抄了吴家,吴氏这才靠了娘家之前累积的家底勉强度日。

对于太监张敏偷偷留在安乐堂的小朱祐樘,没有子嗣的吴氏第一眼见到就十分喜爱,那时小朱祐樘才一岁多,抱在怀里就是个粉扑扑的小肉团儿,虽然几个宫女太监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但却每天都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一点喂养这个嗷嗷待哺的小东西,好不容易撑到小朱祐樘三岁,这群宫女太监实在没能力再养活小朱祐樘,得亏了吴氏挺身而出,肩负起了继续供养朱祐樘的责任,朱祐樘这才没有被饿死,也就是在这一朝一夕的养护中,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母子感情。

后来朱祐樘六岁时被当今皇上朱见深接至太子东宫,至此才离开吴氏居住的景阳宫,但离开景阳宫的朱祐樘始终没有忘记这位将自己视为己出的母后,特别是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万贵妃投毒杀害以后,他更是倍加珍惜这位用心养育过自己的母后,即便和这位母后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但他依然时不时过来探望,带些生活所需的东西给吴氏,吴氏受了朱祐樘的庇护,这才得以活得安稳,没有像过往失宠的妃子一般凄苦无依。

看着眼前这个真心关怀自己的太子,吴氏感动得一个劲的点头,拿着一块糕点看了又看,笑道:“我们的樘儿长大了,老天保佑,是这般的仁慈宅厚,你母亲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你自豪的。”

听到吴氏提起母亲,朱祐樘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做皇帝的女人要想在这座深宫中平安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后宫之中到处弥漫勾心斗角、猜疑算计,一些妃子为了争宠更是用尽心机手段,一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毒的被毒死,杖的被杖毙,软禁的一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皇宫历代不知埋没了多少女人的冤魂,而发生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男人: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朱祐樘从小看着两位母亲历经苦楚之路,这让他的心里受到了深深的创击,他讨厌后宫的争权夺势、水深火热,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皇帝,一定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更不要因为女人之间的争宠而让一些无辜的人受伤害甚至失去生命。他朱祐樘只爱一个,一生一世只和自己唯一相爱的人白头偕老。是的,得一人心,白首不离,足矣…

“樘儿,以后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母后知道你的孝心,看到你现在这样,已经很知足了。宫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如果因为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妇人而连累你,那我就是罪该万死啊!”吴氏抚摸着朱祐樘的脸颊,不无担忧地嘱咐道。

朱祐樘摇摇头,道:“孟子曰:不得乎亲,不能够为人;不顺乎亲,不能够为子。您是养育我的母后,就如同我的亲生母亲一样,没有您的养育,我现在恐怕都已不在人世了,又怎么会因为旁人的眼光或者危险而对您不管不顾呢?”

“傻孩子,你现在是太子了,当年想害你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就怕那些人使坏,想着法子要将你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还是当小心为上才好啊!”

“知道的,母后。你也要多保重,有什么需要就让下人传话给儿臣,儿臣会吩咐宫女一一给你送过来。”朱祐樘看了看屋内,又嘱咐张允:“回头你让惜薪司再送些上乘的炭火过来,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景阳宫本就比其他宫殿寒冷,要多添备一些炭火才行。哦,还有,让浣衣局的人再拿些暖和的衣物过来给母后添置上。”

“樘儿,别为我操心了,我这身子骨还行,用不着这许多。”

“应该的,母后,您就受着吧。”朱祐樘握着吴氏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张允看了看日头,担心久留在此会引来宫中巡查侍卫注意,到时传到万贵妃那,不免又生事端,只得轻轻提醒朱祐樘:“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东宫吧?”

吴氏点点头,拍了拍朱祐樘手背,道:“是啊,樘儿,回去吧,母后能够看到你,已经很知足了。”

朱祐樘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地方得去,恐来回时间太赶,便也乖乖的听从了吴氏的话,站起身来,和吴氏道了别,带领张允和李刚出了吴氏寝宫。几人刚要跨出景阳宫,吴氏从后来追了出来,又叮嘱道:“樘儿,记住,一旦有人对你不利,一定要记得找你的皇祖母,整个皇宫里,只有她能护你周全!记住了!”

“孩儿记住了!母后,孩儿走了!”朱祐樘朝吴氏挥了挥手,吴氏微笑目送着朱祐樘的背影远去,直到景阳宫的大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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