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趋炎附势(2 / 2)

老汉走近,谢无忧才看清他的面容,身子佝偻,满脸皱纹,嘴里的门牙还缺了一颗,笑起来看着有些猥琐,但是一身灰色麻衣洗的很干净。

大概就是穷但是讲究,不将就。

谢无忧要了两个包子,给了四个铜板。谢无忧一边走着,一手将一个包子塞进袖子里,等白露接过之后,自己才深深地咬了一口。

陷不多,皮不厚,看起来诱人,但是味道真不怎么样。

谢无忧倒是无所谓,除了在心里骂了一句狗娘养的,还是吃的一点不剩,白露吃了两口就把那包子嫌弃的扔了出来。

见状,谢无忧才慢慢解释道:“有些事情,就像这包子一样,难吃了,骂一声,不过一般不会花多少时间,就会淡忘,顶多下次吃到山珍海味了,再埋怨那包子如何难以下咽,不是人吃的,可包子这事,基本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小镇这些年,除了每年的鬼新娘娶新郎为人津津乐道,家长里短一句谁家如何倒霉,儿子成了女鬼的盘中餐,竟然极少人谈论严孙两家灭门惨案,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说到此处,白露也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小镇这些年并未发生更加惨烈的灭门惨案,所以百姓实在没理由将这事忘了,但又闭口不说,所以惹人怀疑。”

袖子里藏着白露的那一只手一抖,谢无忧微微一愣,仔细思考了其中的道理,问题不大,但是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谢无忧一路上思考,没过多久,就来到那座府邸。

章府大门的两侧,两座石狮子威武霸气,雕刻栩栩如生,就像活过来一般,瞪着双目,看着前方,寓为镇宅。

谢无忧上前,拿起朱红大门的铁环,重重地敲了几下,然后就在一旁候着,也不着急,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开了门,只开了一道门缝,露出一个脑袋来。

但见那人脸型圆胖,肤色白皙,嘴唇留着两撇胡子,一双眼睛半睁着,看这装扮,应该就是府上的管家。

管家随意看了一眼,见是一位穷酸道人,然后目光一瞥,发现了道人身后的长剑,脸色这才从不耐烦变为审视。

约莫觉得这眼前的道人不像是来要饭的,所以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不知这位道长有何贵干呀?”

谢无忧拍了拍腰上的酒葫芦,自报家门,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是来给你家的二公子治病的。”

管家脸色一变,先是惊讶,再是疑惑,微微皱了皱眉头,见道人不似开玩笑,半信半疑道:“你有法子治我家二公子的病?”

章府二公子疯了的事情,在小镇本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所以管家并不觉得奇怪。

谢无忧淡然点头,一脸自信。

管家犹豫了一下,让他稍等片刻,这才进屋通报,临走不忘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这也不怪他,前些年也有游方道士和和尚,听闻了此事,自告奋勇前来治病,却各个都是无功而返,其中还有不少是骗子,就是为了章府的那笔谢银。

四年前,因为上任管家的疏忽,放进了一个匪徒,这匪徒进门,不知为何,对府内的地形十分清晰,挟持了那位二公子,一时间府内可谓鸡飞狗跳,那贼人似乎是为了钱财的亡命之徒,但是也是飞檐走壁的好手,得了一大袋银钱,还能全身而退,本事不弱。县衙这些年也有追查,但那人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迟迟没有下落。

因为这件事,他才成功上位,成了一府管家,地位不低,而原先那位,老爷心善,则是给了些一银子,打发回乡了,所以由不得他不小心。

不过这次,管家的速度快上不上,没过一会儿,就带着略显讨好的笑脸打开了大门,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这两个小厮是管家自作主张带来的,为的就是凸显出对眼前这位治病道人的尊重,为人处世方面,他极有心得。

管家此次脸上带上几分恭谨,弯腰伸手做请的手势,道:“道长请进!”

看到管家的表情,谢无忧就知道他看病的事情是被应允的,对于管家的前后变化,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若是他真的治好了那二公子的病,这位管家在府内的地位,恐怕会水涨船高,即使没有治好,也不过是赔了几张笑脸,怎么着都不算亏。

谢无忧早就打听到这位管家是个趋炎附势,但是又是圆滑世故的人,所以并未有什么惊奇的。

何况,他没少见过这种人。

管家在前面领着,谢无忧跟在后面,走进大门,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几个丫鬟下人正在打扫清洗。穿过院子,走上曲折婉转的长廊,长廊外有许多梅花和竹子,摇曳风姿。

管家见他似乎有些兴趣,咳嗽一声,说道:“这梅花和竹子,是我家大人最喜欢的,而且一有时间,也是亲自打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只能远远看着。”

谢无忧点点头:“多谢王管家。”

一身黑衣,身高不算矮的王管家微微一笑,似乎对道人知道自己的姓氏颇为吃惊,轻声道:“想不到道长竟能知道在下的名讳,当真受宠若惊。”

谢无忧嘴上露出一抹笑意,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王管家见眼前的道士年岁不大,但是却闲庭信步,走马观花,心中觉得此人若非是徒有其表,便是有真本事,当下更加恭敬起来,就连那脊梁都不自觉低了几分。

来到长廊尽头,这才来到后院,后院内四只角都各有一座假山,山上流水潺潺,更有不少桃菊相衬,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景。

王管家将谢无忧领到大堂,躬身站在一旁,身后的一位小厮则是跑去通报了。

站在大堂内的谢无忧没有坐在椅子上,反而拢着袖子,挺身站在屋内,往外看去。

王管家在身后悄悄抬起眼睛,目光在谢无忧身上停留许久,身形挺拔,不骄不躁,他自认一双眼睛不算火眼金睛,却还是能分辨些某些人的不怀好意或者惺惺作态,所以他认为这位来历不明的年轻道人绝对不是故意做此状态,而是货真价实。

谢无忧回头看了一眼这位身材有些浮肿的中年人,不由打趣道:“王管家,难道这县令府上规矩如此森严,就连您这位大管家也如此战战兢兢?”

王管家从一个挑水小厮做到如今的地位,虽然不是什么一人之下的紫黄贵卿,可在府上地位除了主人公子们,也算独一档,都与这察言观色,能说话,会说话,说好话脱不了干系,此刻年轻道人问起,他也不好装聋作哑,但是神色更加恭谨:“道长说笑了,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主家赏小人一口饭吃,守规矩,知礼仪便是分内之事,更是咱们这些下人的立身之本。”

谢无忧向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不仅如此,接物待人,甚至还愿意递上几分善意,毕竟做人不易,将心比心,他还是能做到的。目光转向别处,不过在他转过头的瞬间,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果然是趋炎附势,老于世故的圆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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