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狂欢之夜(下)26(2 / 2)

“好!”安琪对于不熟悉的人,有种小动物般的胆怯与害羞。她将通红的小脸埋在蒋明坤的肩膀,长长的黢黑的头发有柔美的光泽。

同学聚会,更像是毕业后的成绩总结会。每个人的成就,在熟识人的圈子更能得到响应。酒桌上发展好的同学意气风发喋喋不休,发展差的同学垂头丧气唯唯诺诺。

顾之风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不时起身照顾与同学的孩子一起玩耍的安琪。他的酒量受家族遗传,足有公斤级。他记挂安琪,只和同学敷衍几杯。

吃完饭,蒋明坤给在交警队的朋友打电话知道不查车。招呼同学们,一起开车去KTV唱歌。私聊,顾之风知道几年前杜哲浩陪妻儿去医院检查时,被连环追尾翻滚而来的出租车活活砸死。他在这边的舅舅至今瞒着他的父母,说他被公司派去韩国首尔。

杜哲浩是个优秀的人。在高中时组织CS战队,他是很出色的狙击手。他、顾之风和肖正阳被称为学生会的“三剑客”。顾之风知道他毕业后在一家外企发展得不错。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没想到杜哲浩居然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轻轻叹口气,心情沮丧地喝酒吧里的劣质洋酒。不知为何,他想起被盛在盘中圣约翰的脑袋。

虚无主义者说死亡是终结,原教旨主义者则说那是开始。他不禁想到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圣家族大教堂。这座有灵魂的教堂,由西班牙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设计。整体以大自然的洞穴、山脉、花草、动物为灵感,用象征主义手法体现基督的诞生、受难及复活。

高迪曾说,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归于上帝。他在这座教堂里,真正感受过来自天堂的气息……死亡,是人类无法回避的主题。地狱,孤独地狱。自己排斥家族设定的轨迹,如无根的浮萍四处流浪。人生,该从何处攫取力量,使之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华……

他一杯杯喝闷酒,听同学们在包厢鬼哭狼嚎地吼歌,感到孤独而寂寞。内心平和才有力量。他需要先平静下来。平静内心最好的方法是信仰和音乐——音乐,在此刻成为一种揉碎平静的噪音。有个没有印象搞餐饮的麦霸,一首接一首号唱跑调的口水歌。

安琪坐在角落安静地吃爆米花和果脯。已婚的男女互相调侃,说起读书时彼此的暗恋和相思。有个搞房地产的男生抓住当年班花的手,鼻涕眼泪糊得那女生满手都是。

一个妖艳的女生自我介绍说叫栗莉娜,坐在顾之风旁边不住挤眉弄眼。顾之风对她颇觉反感,又不好走开,硬着头皮与她聊些不着边际的话。蒋明坤起身放《新闻联播》迪曲,镭射灯耀眼的灯光下,男男女女鬼抽筋般扭腰摆臀,给人狂魔乱舞的感觉。

安琪犯瞌睡,迷迷糊糊依偎在他身边,含糊不清地说:“老师,安琪困哩。叔叔阿姨们怎么啦,他们相互咬耳朵、还咬嘴唇……”顾之风摩挲她的小脑袋,哄她入睡。

离开KTV,有人建议去野外。开车到无人的荒郊,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撒尿。捡拾枯枝点篝火手拉手围着跳舞,像马蒂斯的油画般带有野兽派的野蛮。顾之风坐在车里,冷眼观望他们,头疼欲裂。安琪在后座上睡得很香。那个叫栗莉娜的女子在车里照看她。

回城里,去预定的酒店开房间。几个人从车里取麻将赌博。顾之风要个亲子房,抱起安琪回房间。他唤醒安琪让她去洗澡。安琪瞌睡地哀求,说不想洗澡只想睡觉。顾之风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进洗手间扭开花洒冲澡。冲完,觉得头疼得厉害。

不知是各种酒混喝,还是心情抑郁的缘故。躺在床上感到无数冰锥刺入头颅。

听到房卡开电子锁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望向门口。他记得在门口挂了免打扰,怎么会有人进来。门被打开,闪进一个人。那人身材苗条,穿件蕾丝睡衣。顾之风强忍头疼爬起来,感到栗莉娜如同一条泥鳅滑溜地钻进他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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