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香樟树（2 / 2）

我记得有一条山路通向外村，以前我们经常沿着这条路去邻村看电影。那时候的电影是真热闹，也不用花钱，露天的，费用由办喜事的人家出，婚事，生日，建了新房子，考上大学都可以办。记得那时候看过《红高粱》，巩俐穿着大红棉袄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身后是姜文高亢且凄凉的歌声。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那时候的我，才几岁呀，记忆中是骑在老爸的脖子上看完这场电影的。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什么是战争，只是看着那画面，挺震撼的。大片大片的高粱地，风吹过来，像波浪一样翻滚着。后来看过这电影的影评，花大篇幅介绍的就是鬼子逼着剥人皮的场景，可是我记忆中并没有这个，我猜想应该是老爸当时将我从他的脖子上放了下来。

是慈爱的老爸啊，很小的时候，他就将我保护得好好的。

记忆中的乌泥湾有一棵好大好大的香樟树。那时候我和刘心妍经常会在树下玩过家家。那棵香樟树是乌泥湾唯一幸存的上百年的老树了，据说是因为树下面住着一个神仙才躲过了一劫。我记得那棵香樟树确实与众不同，在树根处，有一个大大的分杈，刚好可以将神仙的牌位放进去，我记得那树底下常年香火不断，特别是清明时节，更是热闹，还有新鲜的水果供奉着。后来供奉的香火越来越多，叔叔伯伯们就用手刨去了一些泥土，那个洞口也就越来越大，差不多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子，但是我们谁也不敢爬进去，躲猫猫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在我们心里，那是个神圣的地方，老妈交待过很多次，不许动那里面的东西，吃了会肚子痛的。

刚开始我不信，我说：“能有多痛？”

“痛得满地打滚那种痛。”老妈严肃地说着，“你这丫头片子，我该怎么说你呢，神灵是需要敬畏的，你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会要吃亏的。”

果然，在我偷吃了树底下的一个苹果之后的第二天，我真的痛得满地打滚。从此我和刘心妍就再也不去碰树底下的食物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玄，玄而又玄。当然，也可能只是巧合。究竟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清呢。

现在，那棵香樟树呢，我已经找不到它的影子。这么多年，经过雨水的冲刷，也因为村民们搞了许多建设改变了村子的原貌，这条路也已经不是过去的那条路了。我家对面的友和叔家前年建的那一栋别墅，占地面积足有三百个平方，还建了游泳池，一下子成了村民们前来观摩学习的样板房。当友和叔说这房子花了一百万的时候，大家也就啧啧赞叹几声走了。听人说友和叔的小女儿，也就是刘心妍的妹妹刘晓琳，嫁了个金龟婿，虽然年龄大点，也是个二婚，但是贼有钱。不光有钱，手里头还有点权。当然，是有钱还是有权，或者只是听岔了也说不定，也没人去纠结这事。

那棵承载着童年时光的香樟树还是在的。只是到了现在这条路的下方，周围灌木丛生，我已经无法靠近它了。这些年，它只是还活着吧，我看到它的树冠还像孩提时那般大小，甚至缩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