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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夫婿是强求来的,她十分清楚,若非被逼急了,她也不会执意攀亲,面对他,她有愧在心,终究是无理的一方。

说是情浓,倒也不见得,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不是喜欢,不是倾慕,不是非他不可的爱恋,反而是一点点的害怕,一点点的惊惧,一点点的无所适从,一点点想要他看着她的渴望。

一点点加一点点的累积,她已经分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他若在身侧,她的心会很安定,什么都不怕,他是让树木安然挺立的山,屹立不倒,任何时候他都在,稳稳地遮挡动荡不安的风雨。

但是她没法把他当成所爱之人,因为人的心只有一颗,一旦交出去就没了,她不想伤心。

“你的意思呢?”禄至问,他尊重她的意见。

他俩并未熟到知晓彼此在想什么,如果是共同生活数百年的仙友,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必问了,光是一个眼神,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动作,便能知之意念,言语反而多余。

“你问我?”她一慌,神情有几分不自在。

汤负心不免有些恼,夫妻间的床第之事怎好问她这个待嫁的女儿家,那不是羞死人了,她再大胆也不敢提起闺房事。

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声,“在我面前不用拘束,就以你原来的面貌面对我就好,或娇憨、或泼辣,真实的你才是最可人的。”

“我……我哪有泼辣,是那个舌头长的乱造谣,我一向循规蹈矩、安分守礼、温婉贤淑从不扬声骂人,谨守女子的本分……”一声噗哧突起,她羞恼地横了躲在写翠后头的画眉一眼。

“你连做作都十分有趣。”明明是心眼下、锱铢必较的小女人,偏又故作大方、宽以待人,好似眼中无恶人,全是良善之流。

“我做作?!”

看着她生气的小脸,他又笑了。“我算是修道之人,本无意婚姻,一人来去三川五岳,以清风明月为伴,从未想过有所牵绊,不过既然与你有缘,也就停下来,看这份缘能走到何时。”

“你不怪我?”她一直觉得抱歉,把他拖进这摊早已浊不见底的浑水里,他可以不用理会她的死活的。

笑着轻抚她柔滑的黑发,他似乎贪恋上这点亲昵,“既是缘,何来见怪,夫妻是来还债的,你欠我,我欠你,欠来欠去成冤家,来世再相欠。”

“我们有来世吗?”忽然间,汤负心很怕死,两年时间太短了,她起了贪念。

原本淡然地看待生命,是因为觉得世间除了秋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现在,她发现她还有好多事能做,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看出她眼底的希冀,他眸心低垂,轻握住恍若无骨的柔白小手,“死是生的开始,生是死的结束,人生来来去去,有苦也有乐,一世为道场,生生怀喜乐,死有何所惧。”

他藉由佛家的说法开导她,解她心结,人的一生不是取决于生命的长短,而在于心的辽阔,以包纳百川的心态看待生死,心自欢喜。

她反握他的手,握得好紧好紧,紧得两人都感受到意思痛楚,“可是我不想死,我想看知秋考上秀才,一路到当个状元郎光耀门楣,我还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看他们的小手小脚活泼的动着,轻轻地哄着抱着,教他们喊娘,牵着他们的手学走路,一粥一饭的喂……”说着,眼泪又悄悄滑落。

她其实真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而现在真的有机会实现,她不想放弃,不想什么都没来得及体会就又回去。

禄至轻叹,拉着她往怀中一靠,“怎么又泪眼汪汪了,你该明白,我只能舒缓你的病痛,所以你此时才能面色红润,全无病容,也不会心口发痛,彻夜难眠,但是你的寿命是老天定的,我改变不了。”

这一刻,他想起寿仙,他想:若向阿寿借寿,她会不会给,而他开不开得了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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