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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伺候过人、没帮人拧过头发,真的很不习惯。

黎育岷多看童心一眼,她的手法并不熟练,显然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可她也聪明地理解到,经过一场婚礼,童大小姐变为黎夫人,许多事情本就会改变,不管乐意或不乐意,她终究做了……她并没有岳父想象中那样傲慢。

处处看吧,也许娶个厉害媳妇,没有想象中那样糟。

“累吗?”黎育岷善意开口,纯粹是没话找话讲。

“有点。”

短短几下功夫,她便上手,都说天下无难事,何况是替丈夫擦擦头发这种简单活儿,自尊这种东西固然重要,但为了日后生活便利,偶尔略抛开一下,也没有多大要紧,她自认最在行的本领是能屈能伸。

可不,营商嘛,若连折腰都不成,怎能诱得银子上门。

童心站在他身后,轻浅一笑,这是好的开始,那个“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她从来不敢想,只要能平安相处、各取所需,不争不吵、好好过日子就行。

“婚礼确实是折腾人。”黎育岷接话。

从刚开始不断的落帕子,到后来的顺手,黎育岷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变化,是个伶俐人,他想。

“人生不就是一场折腾?只不过有时候折腾得厉害,有时候消停些。”

“这话听起来倒新鲜。”

黎育岷心里笑道:大概没几个男人的洞房花烛夜里不直接上床,反在说新鲜话的吧。

“新鲜的事多了去,只不过通常不会发生在大宅院里。”她这是在自怨,自怨自己离新鲜越来越远。

他听出来了,扬眉问:“你不喜欢生活在大宅院里?”

她并不喜欢说谎,但擅长说谎。

矛盾吗?是啊,有点,她本身就是个矛盾的女人,总觉得说谎话这种事就是种重大折腾,说过一句得再补上一句,若是感觉会被戳破,又得再补上一串,这样一句一串一篇……无止境,弄到后来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说过什么,然后漏洞百出、失去信用。

所以她不用谎话对待自己人,只用来对付敌人、对手,她不介意对敌人失去信用,但她介意对自己人使心机,她不想连回到自己的地儿也不能放轻松。

所以她护短,所以外人、自己人泾渭分明,而黎育岷还不是她的自己人,于是,谎话一骨碌地吐了出来。

“怎么会?生为女子就该终生守着自己的家宅、夫婿,我不过是运气好个几分,比旁的女人多些见识,却没忘记自己的本分。”

她笑得眉弯眼眯,至真至诚,就像在对付客人那样。

童心的话让他微微一愣,可不消多久他便笑出声,她的话不可信,否则岳父怎会令他留一手,并亲自将女儿的七寸交到他手中。

失望吗?当然,谁不希望夫妻一心?

可多数女子习惯把真心隐藏在假意里,让男人去猜、去想、去臆断,也许对女人而言,这样的虚伪会让自己感觉安全,只是他想不到,连她也需要靠隐瞒来令自己安全?他抽掉帕子,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她的手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柔若无骨,指节处有薄茧子,是长期打算盘的原故吧?

她大方坐下,没有忸怩害羞,坦然的目光与他对视。

“你并不想嫁给我,对吧?”他用的是疑问句。

她略一思索,考虑着在不说实话的情况下,哪种话更能说服他。 “哪能呢?黎四公子与三皇子并称京城双骏,哪个名门闺秀不想着攀上这门亲事,何况以童府家世而言,是高攀了,若非如此,喜房怎会出现下午那幕?”她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嘴角微掀,一股子骄傲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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