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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春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他跳过一段令他心头暖烘烘的话,读着祝晶在丝路上的见闻——

“商队即将进入陇西,边城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沿路上,都有往来不绝的行旅,但说华语的人渐渐少了,说着西域各国胡语的人渐渐多了,我忍不住想知道,你初到长安时,是否也曾因为身边尽是说华语的人,而无比想念家乡的口音呢?直觉认为,小春可能在你身边,要你把信念给她听,所以接下来,我想用我从你那里偷学来的语言告诉你——(丝路)……”

小春像是着迷了般地听着,直到听见恭彦吐出她的名字,而后改说日语时,她张大眼睛。“小公子怎么这样!”

恭彦差点笑出来,像疼爱自己的妹妹那样,摸摸小春的头。省略了那段日语,直接跳到最后一段,小春可能会想听的部分。

“……所以,若小春果然在你身边,那么请转告她,我也想念她。虽然我已经在写给她的信里讲过了,但是我想她一定比较喜欢从你那里听到我讲这句话。那么,就先到这里,康大叔在催我了,我会再找时间写第二封信。代我问候次君大哥和阿倍他们。吕祝晶于陇西草笔。庚申年(开元八年)十月己亥。”

小春静静听着恭彦读完祝晶写来的信,信中那口吻,像极了她家小公子在耳边对她说话的样子。

大半年的思念总算稍稍缓解了些,她没有再问恭彦隐去的那段内容讲了什么。想来大抵是小公子只想给大公子一个人知道的事。

她看着恭彦将羊皮纸重新卷起,并珍惜地收进怀里,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她的处境有些许相似呢。在思念着同一个人的情况下,她似乎……不能讨厌他了……真不喜欢这种感觉啊。

像是察觉了小春的困扰,恭彦对她微微一笑。“小春,我送妳回家好吗?”他递出友善的手。

小春挣扎许久,才递出手,让恭彦握住,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子,她支吾道:“……不可以告诉小公子喔……”

“告诉他什么?”恭彦笑问。

“就那个……我……”本来不想把信给你的事。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小春慌忙抬起头,却看见恭彦温柔的眼神。

“大公子……”

“谢谢妳特地送信来给我,我很感激。”恭彦真诚地说。“知道祝晶旅途平安,真的是太好了,对不对?”

小春红着脸点点头。“……嗯、嗯。”

恭彦抬头看着纷纷白雪,笑道:“推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出玉门关了吧。”

“祝儿,该走了。”医者回头喊道。

“好的,就来。”吕祝晶再回头望了玉门关最后一眼,而后转身走向候在一旁的骆驼,在医者的帮忙下爬上骆驼,自己拉起缰绳。玉门关外,是无尽的瀚海。出了玉门关后,就正式进入西域了。西域诸国虽属大唐藩属,仍归安西都护府管理,但毕竟已是异域。

雪刚停,商队趁着积雪不深,加紧赶路。

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匆匆抛在身后,转瞬间,就出了大唐国土。

出关后,他说服舅舅让他单独骑一匹骆驼。经过半个月的练习,医者总算能稍稍放心手让祝晶自己单骑。

吕祝晶适应力极强,很快便适应了商队艰苦的生活,原本担心他会耐不住风霜的胡商们,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他不叫苦,又乐天知命,有好奇心,学习力极强,而且特别有语言天份,早先还不是很灵光的粟特语,在大半年的旅程中已经渐渐流利。

与商队上下打成一片后,这孩子甚至开始问起经商的诀窍,教商队主事者康居安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还有件事值得一提,那便是他一有空就写信,写很多很多的信,随时带在身上,一遇到往长安方向走的行旅,就托人送信回家。丝路之行虽然辛苦,却也充满机会。域外的风情更是多采多姿。

康居安这一生已走过丝路许多回,每一回都有崭新的体验。他着实热爱这一片金黄色的大地。祝晶骑着骆驼跟在他身边,原本白誓的小脸被烈日晒成蜜色,灿亮的眼睛有如一对晶莹的黑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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