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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彦不是不曾好奇,只因为对象是祝晶,不想因为唐突而在无意间伤害到她的感受。

听恭彦一言,祝晶一身的酒意像是顿时烟消云散了般,她猛地别转过头,好半晌才迟疑地开口:“……我娘……二十五岁就过世了。据说我外祖奶奶也没活过这年纪……家族里的女性不知道为什么缘故,都不长寿……娘死后,我想说,如果我是个男孩,爹就不用担心我也会短寿……”

她语调过分平静地道:“哈,笑我傻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年纪轻轻就死掉的,我还要活很久很久,活得比我爹还要久,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长命百岁呢。”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告诉他了。

才刚说完,祝晶且刻就后悔了。不是担心恭彦会笑她,因为他不会。

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在博取同情。

短命就短命。还没见阎罗王以前,谁说她这辈子肯定不会长命百岁?

才不管那该死的家族传统!

她又没做过什么天大的坏事,凭什么要她早早重新投胎?

她就是眷恋此生,不行吗?苍天啊!苍天啊!

“祝晶?”恭彦讶异地看着祝晶韭忧伤的表情,突然明白她刚刚跟他说的,是真的-起码她认为那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而不知何时,留意着他们谈话的其它人,也颇讶异地看着她。

祝晶猛然站起,不顾残余的酒力使她双脚颤抖,她回身向朋友们告别道:“各位,抱歉我醉了,先走一步。”说着,匆匆跑出店铺。

“祝晶!”恭彦在反应过来以前,已经追着祝晶出门。

酒铺子里,吉备、玄防及阿倍面面相观了半晌,才起身算帐。

阿倍掏钱掏得最快。他咧嘴对众人笑了笑。“我有官职,有薪饷,让我来付帐吧。”

吉备真备提醒他一句:“你的官可别做得太高,仲麻吕,免得到时高到下不来,会回不了家喔。”

“恭彦老早跟我说过了,我会注意的。”左拾遗也不过只是从八品的官职而已,应该还不算高官吧。

玄防站在门边看着恭彦追着祝晶离开,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到时回不了家的,还有一个人。”

井上恭彦,难波城井上家次子,十岁时入宫担任天皇侍臣,因为人品才华皆为上选,由天皇钦选为遣唐使臣。

十一年前,怀着梦想冒险渡海来唐的这群日本遣唐使,因为太年轻,

那时他们都没有想到,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国与国之间的微妙制衡,会使他们的人生从此转向。

井上恭彦在一个街角外追上吕祝晶。

勒住她坐骑辔绳,握住她的手臂强迫她转身时,他没有想到会看见她泪眼涟涟的样子。那强忍悲伤的表情,使他感觉喘不过气。

祝晶抹着眼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别看,我喝醉了才这样,好丢脸。”

她确实是有点醉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察觉到恭彦脸上透出的一抹同情,她咬着牙,很自厌地喊道:“做什么那样看着我?我都说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啊!你没见过我真正喝醉酒的样子吧,我喝醉了就会胡言乱语,你现在知道了,就不用再那么大惊小怪!”

她挥舞着双手,几度坐不稳鞍上,差点摔跌下来,好在自己又攀坐回去。

恭彦忍耐了半晌,在祝晶第三次快跌下来时,终于看不下去,出手将她从马背上拦腰抱起,稳稳地安置在自己身前,一只手臂则牢牢圈住她的腰,以免她挣扎落马。

出乎意料地,祝晶没有反抗,她温顺地窝在他宽阔的胸前,头顶着他的下颔。

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他喉部因呼息而产生的些微起伏。那几不可察的小小动作,令她着了迷般,一径痴迷地看着他。

恭彦腾出一只手将祝晶的坐骑缰绳系绑在他的座鞍上。

“要回家吗?”他让马儿缓缓地步行在街道上,以免无法在照应怀中女子的同时,控制住并辔的两匹马。

怀中的小女子闷着不说话,恭彦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小小头颅斜斜依偎在他守护的怀中,泪眸下,樱唇微欧,看起来既倔强又脆弱。

祝晶真的短寿吗?

看来,他必须找吕校书谈一谈。

但现在……他只想守着祝晶,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作个好梦。

那记忆中思念的笛声在耳胖低回,悠悠淡淡,每一个婉转起伏处,都令人觉得好温柔。啊,她记得这首曲子。

是谁?谁吹着笛?

这低诉的思念曲调。长相思,在长安…… 浓浓雾雨中,她双眸微睁,想要看清楚站在雾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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