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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楚岚捂着额头,最终没把这句心里话都抖落出来。

  星期一,升旗台,鉴于张楚岚又考了第一,校领导让他上台发言,跟大家分享一下学习经验。

  张楚岚不想去,可他不好拒绝。

  拿着写满两张薄纸的讲稿,内容枯燥无味,无非是一些虚假但好看的学习方法和满篇对学校帮助他的溢美之词。

  他个儿高,台上的话筒高度比他要矮一截,他手里全是汗,也不想着把话筒架子抬高一点,非得趴着说。

  但也许,他也只是想找个自己能够顺理成章趴着借口,缩成一团,于是就可以挡住余光里永永远远抵挡不住的视线。

  嘴里的词句机械地往外蹦,耳边传来大家的窃窃私语,有怜悯,有嫉妒,有憎恶,有艳羡……

  一想到这些,他精神崩成一条线,死死抓着稿纸,把纸的边角揉成一团,他开始犯晕,嘴里反酸,脚下似乎踩着棉花浑身像扎着针一样难受。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老师队伍里的王也的眼睛,王也皱着眉,眼神复杂,不晓得在想什么。

  张楚岚迅速埋下头,抛掉了所谓演讲该有的语速,飞一样地丢完了接下来的废话,在老师惊异的眼神里,说了声:“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厕所。”

  “啊?啊,好,去吧。”

  张楚岚把稿纸团成团塞进衣兜里,逃也似的跑去了厕所,撞开一扇厕所门,扶着水压器,微蹲着,吐的昏天地暗。

  他眼前泛起黑色的雪花,和小镇里终年的积雪不一样又一样,几乎要把他埋在里面,他脑子里一边清楚,一边混沌。

  记忆像回马灯一样闪过,他不到十四岁,酸涩和痛苦的回忆却多的他承载不下。

  那些片段最终停在几个极致的点,爷爷的墓碑,父亲失踪后空无一人的屋舍,小姨那件被染红的大衣。

  还有不管逃到哪里去,都消散不了的注视。

  “楚岚。”

  张楚岚听到人声,摁动了水压器,急促的水流送走他吐掉的污物。

  他擦了擦嘴,转过头,看到了王也的脸。

  他问自己怎么了?

  张楚岚说没什么。

  王也蹲下来,平视着他,张楚岚被他盯得战栗地控制不住往后缩了缩,王也注意到了,偏过头,没再看他。

  “你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要。”

  “那你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老师,”张楚岚有气无力地吐槽道,“今天是周一。”

  “嗯。”王也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下节是我的课,你要不要在课上睡一觉。”

  “……会被课后罚背吗?”

  “会,背《出师表》吧,我知道你最熟这个。”

  “好。”张楚岚说,“谢谢老师。”

  王也伸手似乎想揉揉他的头,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站起身,留张楚岚一个人待着,自己走了。

  04

  张楚岚会在周六日没事的时候去小姨曾经上班的面包厂旗下某家面包店帮工,店里的老板和小姨是多年的同事,对她留下来的小外甥很看顾,只给他安排了看店的活儿,一天给六十。

  他嘴甜,长得好看,最会哄上了年纪的阿姨买面包,周围的人都认识他,有的就算不买也跟串门似的来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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