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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枫叶嘟囔着,和荻花交换了一个眼色,“我和荻花还在商量,要不要雇个家丁守门……侯爵府好歹有赵管家,咱们这边,倒全是姑娘,真出了事可不顶用……”
“可不能说这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李时居忙把玉米羹咽下去,“上回进宫你们没跟着去,怕是不知道,如今宫里最厉害的武官就是女子!别看咱们都是姑娘家,只要真想做什么,一定是能成的!”
枫叶“噗嗤”一声,“小姐过了生辰,比从前的见地又高明了!”
荻花蹲在窗下给雪宝梳毛,笑道:“那咱们小姐现在最想做什么呢?”
李时居眨了下眼。
现在最想做的,还真就是系统派给她的任务。
考科举,入仕途,振兴李家,完成袁鼎的遗志。
至于三殿下……
她摇了摇头,决定把那个人先抛在脑后。
“对了,咱们雪宝的女朋友,隆福寺街的那个流浪猫大黑,寻个吉日接回来,给雪宝当媳妇吧。”李时居吃喝完毕,顺便在跳上书桌的雪宝肚皮上抹了抹嘴,“咱们雪宝虽已不能人事,毕竟冬天快来了,天寒地冻,大黑在外头怪可怜的。”
她是想给雪宝添个小伙伴,顺便感谢一下昨晚的提醒之恩。
走出仁福坊,果然贡街两边的监生和路人们都在讨论昨晚的事件。
李时居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上半程的课结束后,她听消息灵通的几位官员弟子说,那凶犯今早于北城兵马司中被提审。
因为证据确凿,几乎是供认不讳,不过此案似乎牵扯到北镇抚司的一位锦衣卫,再加上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影响败坏,最终还是要将卷宗和案犯交送大理寺定夺。
李时居本以为到这儿便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结果大课考校之后没过几天,陈定川却将她从正义堂叫了出来。
“此案惊动陛下,天子决定亲审。”陈定川掖着手,神情安静如水,“你是重要证人,准备一下吧,小除夕日,陛下将亲临大理寺裁断。”
第47章 锦衣
虽说是亲鞫, 但是朝臣们心里都明白,没有涉及宗室和权臣,明煦帝贵为千金之子, 犯不上当真坐在堂前, 听台下你一言我一语。
只不过是此案涉及锦衣卫,而他老人家又好奇到底谁人如此胆大, 犯下如此恶劣行径。
是以亲鞫当日, 在正堂上坐着的乃是大理寺少卿魏才良, 而明煦帝本人,则在屏风后设座——
从皇宫里搬出来的龙椅,铺了明黄的引枕, 手边高几上摆着茶水和糕点, 不管外面审案子耗费多久, 保管让尊贵的皇帝陛下舒舒坦坦。
然而坐在前面的大理寺少卿魏才良, 并不觉得这是一桩轻松差事。
自袁鼎于上年元夜被西方接引, 皇帝迟迟未能定下接任的大理寺卿。
而今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有两人,分别是年方四十的魏才良和七十古稀的关绍。
据魏才良身边的寺丞推断,皇帝此举, 除了好奇案情外, 亦有将这接班人选考量一番,判定魏才良能否胜任大理寺卿的想法。
是以魏才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闭门谢客, 潜心在家研究卷宗, 凡是与此案关联的人员, 一概不见。
当然,除了一手将案犯扭送至北城兵马司的三殿下。
北风消停了几天, 还没到真正的大雪之日,这夜即便在室外,也比平日暖上几分。
魏才良正坐在府衙内一间厢房之中,愁容满面地望着三殿下,以及他带来的那个国子监生李时居。
“那案犯张代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非说那北镇抚司收了他的钱,应允将他的戏本子《梁状元不伏老》卖至书坊戏园,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魏才良将手上的卷本一扔,苦恼地按住额头。
“同他说明白了?”陈定川问,“如实交代,说不定可以留一条全尸。”
魏才良叹了口气,“怎会没说呢?我在他面前重复念了三天——锦衣卫八成是讹你,我从没听说过这出戏,到了堂上,尽管可以和那江德运牛华荣对质——张代倒好,立刻就说自己要以死成全《梁状元不伏老》的名声……我就奇了怪了,那戏本子我也差人从书坊买来看了,如此平庸的字句,他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此戏可以千古流芳?”
他抬起头看陈定川:“我知道那锦衣卫行事可恶,是扳倒他们的好机会……可是三殿下啊,明天陛下就在我身后坐着,前程系在此案身上,下官我可不敢惹出什么乱子!”
陈定川在廊下慢慢踱步,负手道:“才良兄所说,我心中清楚,若是不能一句击败锦衣卫,还不如不要在父皇面前多生事端。”
魏才良双眼含了谢意,“下官心中着实感谢,同为袁寺卿门生,我知道在他心中,您才是那个最……”
“才良兄,”陈定川转过身来,打断他,“您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切勿妄言。”
“是,是。”魏才良抚了抚心口,“话说回来,张代现在疯疯癫癫,油盐不进,要是有人能劝劝他就好了……别的不提,只要他明天在陛下面前,不要颠三倒四搬弄是非,也不要装疯卖傻唱他的戏本子……只要把犯案缘由和过程全部说清,我就算过了这一关了。”
陈定川点了点头。
从进大理寺到现在,李时居一直没吭声。
不是她不想说话,只不过魏才良没把她这个小监生放在眼中,而她也习惯隐在暗处,静悄悄观察眼前两人的神情,揣摩他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原书中的魏才良算是个好官,没想到原来竟也是袁鼎的门生,如果能帮,她很乐意帮上一把。
毕竟往后要入朝为官,能多交个朋友,强过孤家寡人。
因此李时居悄悄侧过身,趁着他们都没留意,打开了系统面板。
往上翻任务奖励技能,她看见巧舌如簧后面还挂着“初级”两个字。
自从它会时不时失效后,李时居好久没用这个技能了。
或许她能与张代谈上一谈,将魏才良稳稳当当送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呢?
“学生愿意一试!”她朝陈定川拜下去,“一来案发之前,我可能是《梁状元不伏老》唯一的读者,二来,此人当夜也是奔着我来的。”
陈定川微微蹙起眉头,魏才良却很高兴,不管能不能成,至少有人愿意尝试。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他也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陈定川,“三殿下,就让你的学生试试吧。”
张代关在大理寺牢狱内,周边有看守的侍卫,不会有什么危险,陈定川看着李时居神色坚毅的脸,拂袖同意了。
于是在几个狱丞的陪同下,李时居脚步欢快地往后院走去。
魏才良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试探地问:“殿下似乎对此人,很上心?”
陈定川没否认,眸光融融地收回来,“她是武德侯族人……老师一直说武德侯狡猾但不失真心,可以结交,不是吗?”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
指挥使江德运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晚膳只吃了一半,酒水并不能平复心头的紧张,他愁容满面地搓了把脸,靠在窗边,“吧唧”吮了口水烟管。
北镇抚司是锦衣卫扎堆的地方,一到冬日,大伙儿懒得洗澡,少不得臭气熏天。
再加上屋中终日烟雾缭绕,无需多时,窗槅上便凝了一层灰褐色的泥垢。
若在平日,江德运定是要叫衙役来洒扫的,但是今晚,指挥使大人没有这个心情。
他目光凝重地望着跪在院中的锦衣卫,唤了声:“欧阳朋,起来吧。”
两名立在廊下的侍从走过去,一左一右将欧阳朋搀扶起来。
欧阳朋拿袖子抹了下鼻涕,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又不敢进门,在门口踟躇到:“指挥使,是我的错,您别责怪我爹。”
欧阳朋的爹叫欧阳德,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心腹,从校尉一路到仓库主管,从五品的副千户,几乎是他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宛若亲弟弟一般。
这欧阳德什么都好,偏就是这个儿子不争气。要不是这么多年,江德运自己也有把柄落在欧阳德手中,当年或许也不会随口应允,同意欧阳朋在北镇抚司做个负责后勤的衙役。
欧阳朋这孩子,业务不精,胜在人傻嘴甜,哄得校尉和力士们十分开怀。
再加上小旗、总旗们个个与他交好,便不时带上他出出任务,耍耍威风。
一开始,大家心中还是有数的,不让欧阳朋留守重要岗位。可是时间一长,难免松了警惕,比如那晚最最重要的贡街,指挥佥事便派了牛华荣和欧阳朋去巡逻。
牛华荣是正六品百户,应当不会出差错,名单报上来的,江德运扫过一眼,同意了。
偏偏这一夜,那贼人竟现身贡街。
这本是个立下一功的好机会,结果江德运从宫中出来,便看见手下来报:“欧阳朋手持三殿下的腰牌,背着膝盖中了一剑的牛百户,从贡街回来了!”
“牛华荣身手不赖,竟被凶犯所伤?”江德运很吃惊,“凶犯带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