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倒心墙8(2 / 2)

星义猜出“斯彼利”应该是“呼吸”的意思。既然自己无法呼吸,它说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呢?

但是没等星义反应过来,贝尔森就用它宽大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拔出他胸膛上的插管。

星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贝尔森面无表情,就像一个刽子手正在处决囚犯。随着管子被拔出,输入星义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他惊慌失措,难道它们美丽的外貌之下,藏着魔鬼般的邪恶?难道说他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了,所以“斯彼利”是结束他生命的宣判?

星义开始挣扎,但是他挣扎得越厉害,似乎那些藤蔓就把他的双手缠得更紧。他快要窒息了,他用手指紧紧抠住那些藤蔓,绝望且愤恨地看了贝尔森一眼。

阿米娅赶紧把一些带着黏液的海草敷在星义胸前的伤口上。

在星义垂死挣扎之际,贝尔森说出一个单音节的单词,解开了星义双手上的捆绑。他立刻疯狂地抓住贝尔森的手,他决定在死前要紧抓着杀他的凶手。他用最后的力气用指甲掐住贝尔森的手指,对方却没有退缩,它用它体积的优势压住星义的肩膀,控制着他挣扎的幅度,然后它用雄厚的声音说:“斯彼利。”

星义在恐惧中对这个单词没有丝毫反应,贝尔森提高了音量,几乎在喊:“斯彼利!”

突然星义的本能复苏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双肺在瞬间敞开了,清新的空气顺着他的鼻孔进入气管,然后透过他的肺部毛细血管被输送到全身。他贪婪地大口吸着久违的空气,直到他从濒死的恐怖中缓和过来。

他抓着贝尔森的手渐渐松开,然后瘫倒在床上。他的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让他不敢相信。

贝尔森抓起他的左手,它柔软的手指在瞬间变得刚硬,仿佛狮子从皮毛下伸出利爪。它的爪子划过星义手臂上的海草,然后将它们撕了下来。在海草底下,是如婴儿般白皙娇嫩的皮肤。贝尔森接着解开星义断指上的海草绷带,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在他手指原来的位置上,如壁虎断尾处一样长出了新的组织,那些短小的还未成形的手指胚胎让星义震惊且诧异。

然后贝尔森开始解他腿上的绷带,给他穿上一条大小适合的裤子,并给他盖上被子。

此刻星义的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长久以来疼痛和瘙痒的折磨是长出新肢体的必经过程,而在他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捆绑他的双手,只是为了防止他在不正常的情绪中进一步伤害自己。

他感到自己的无知,一直以来的敌对思想让他感到羞惭,他最初对这些外星人的反应现在看来不仅怯懦,而且庸俗低级,甚至带着一丝邪恶。

贝尔森在星义面前蹲下了,此刻它的眼神刚好和星义齐平。它抬起一只手,它的手指间夹着一张叠着的纸,纸的一边残缺不全,乌黑泛黄,似乎是被火烧毁了。它将纸递给星义,示意他打开。

星义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这张纸。他将纸片展开的那一瞬间,泪水便从他的眼角滴落。

这是星莲给自己的画,画上的绿色外星人被烧毁了,自己一半的身体也被烧焦了,唯一留下的,是他牵着妹妹的那一部分。

他把画紧紧地捏在手里,他没有足够的词汇来表达自己内心得到的安慰。接着贝尔森把一颗已经融化了的奶油糖放在他的掌心。

地球的食物,最爱之人的作品,星义所珍视的一切,此刻都交还在他的手中。贝尔森能明白他的需要,理解他的痛苦。他像初生的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接着泣不成声,全身颤抖。此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感召他,有一个无声的声音在呼唤他。贝尔森向他伸出被他抓红的手指,星义感到无比愧疚,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谢谢,对不起”,然后用右手抓住了它。

一股暖流涌进星义的心里,接着好像有滚滚温暖的波涛,冲散了他一切的悲伤和恐惧。他感受到它的体温,触摸到它柔软的皮肤,看到它眼瞳里的同情。

那一刻,他推倒了自己心里疑惧和戒备的墙;

从那一刻开始,他在这房间里的每一秒都变得更像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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