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阴鸷残疾太子(74)170(1 / 2)

“算是吧。”

“为何?不是按时服药医治了吗?”嵇书勤放下刚才的话题,而专注于嵇书悯的话,询问得仔细认真。

嵇书悯似不经意,实则认认真真地瞧着,那张与他细看,的确有几分相似的脸上,不作伪的关心。

他这位皇兄,人似清风似山泉又似朗月,仿佛所有高洁又纯粹的意象,都可用在他的身上。

嵇书悯闭了闭眼睛,拥堵在喉咙中,剩下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终归是咽了下去。

“有好好吃药。”

“只不过我的身体,不是按时吃药就能医好的。”嵇书悯下意识按住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嵇书勤瞧到他的动作,眼睛忽然一亮,然后他笑了,眸光带着兄长的柔和与暖意,不含一丝杂质阴霾。

“这佛珠你上次不是写信来说坏了吗?”嵇书勤指了指:“是重新串起来了吗?”

嵇书悯神色一僵,略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狼狈,垂下袖子,遮挡住自己细瘦的腕子,也遮挡住那串佛珠。

“当日母后亲手串了两串,给了你一个,给了我一个,我的那个如今已经找不到了,你的这个还日日戴着……”嵇书勤叹了口气。

嵇书悯听到他提起曾经,脸上犹如覆盖上薄薄冰霜。

那次他写回信时,便是嵇书勤的来信中,借圆月而谈团圆情意,把嵇书悯看得来气,便说那串佛珠早就坏了。

没想到这次被嵇书勤看个正着,让他有些挂不住神色。

“悯儿,莫要灰心,你瞧我如今,还不是活过了当时断言的十岁,往后的日子还长……”

“长在哪儿。”嵇书悯握紧手,手背上青筋绷起,昭示着他已经忍耐到了边缘!

“悯儿……”

“说不准明儿我便暴毙而死,我早晚会尸骨腐成一堆泥,烧成一把灰,哪儿来的还长的日子!”嵇书悯恨恨道,猛地捶着桌面。

砚台里没用完的朱色颜料溅起来,溅到他身上脸上,像浓郁戾气的血色,使他看起来疯得厉害。

“悯儿!”嵇书勤想上前安抚他,却被嵇书悯戒备阴冷的一眼,看得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他轻轻抿着嘴角,用一种试探包容的目光看着嵇书悯,却让嵇书悯心中的恼意更上一层楼,却无法抒发。

他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在将自己刺激到怒意上涌时,在一边平静地看着。

好似他们站在那高高的云端,俯视着打滚于脏污淤泥中的自己,他们审视,斟酌,又好似善心大发地伸伸手指,不借一点力假装扶你起来。

掩面斥责你肮脏,却不承认,是他们亲手推人入世间苦难泥沼,怜悯世人痛苦,忧心众生皆行难行之路,礼仪孝廉,样样端方,善哉善哉……

嵇书悯呼吸急促地端详着嵇书勤靠近的面孔,恍惚间目前模糊,竟看着扭曲成狰狞的青面獠牙。

“悯儿!悯儿!”声音忽远忽近,嵇书悯甩手猛推,身子失去平衡,朝一旁翻倒,额角跳疼得他冷汗涔涔……

再清醒之时,嵇书悯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耳畔终于安静下来,而不再有惊梦中,不断敲击的木鱼之声与不知道何人的念叨。

周遭安静得很,他身体仿佛被束缚住了,无力得一点也动不了,甚至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弟妹。”嵇书勤站在书房,有些神色紧张地看着默默擦拭着嵇书悯桌子的陆梨阮。

陆梨阮手上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已经干涸了的朱砂印记。

青禾想上前帮忙,被陆梨阮摇头拒绝了:“这儿有殿下的画稿,我来就可以了。”

陆梨阮纤细的指尖用力捏的泛白,根本没注意到嵇书勤的视线一般。

嵇书悯出事时,一旁的宫人迅速将嵇书悯送回到屋子里,又禀报了陆梨阮。

陆梨阮自刚才开始,心里面就一直不安定,觉得要出什么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从命人请太医,到让小喜子扶住嵇书悯,自己捏开他咬紧的牙关,将药灌进去一连串动作,陆梨阮手不抖神不慌。

等反应过来后,陆梨阮长吁了一口气,突然想到,现在的自己和从前一有点突发状况便手忙脚乱的时候,几乎判若两人。

有点走神,都说久病成医,久陪在病人身边的人,也会变得身经百战般,逐渐习惯,逐渐学会去勇敢沉着地面对。

不是不在乎了,而是因为在乎,因为放在心上,因为爱而变得越发坚强。

病痛苦难无法教会人们任何东西,但却会把爱意打磨得更加坚固。

陆梨阮知道自己爱着,在乎着嵇书悯,所以希望他能活着,不仅仅为了自己的任务,她只是单纯希望嵇书悯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大皇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陆梨阮语气淡淡的,乍一听甚至有点冷漠。

刚太医过来看诊时,只诊断出嵇书悯是急火攻心,气血上涌而导致的突发惊厥。

陆梨阮伸手探进外衣时,他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等安稳下来后,陆梨阮便将不要打扰他休息为由,只留小喜子一人在里面侍候着。

见嵇书勤并不愿意离开,陆梨阮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莲步端方,一步一步向前。

愣是无声而坚决地,将嵇书勤从屋子里逼了出去。

嵇书勤担忧嵇书悯,即便遭到冷遇,也随着陆梨阮回到了书房里。

看着陆梨阮和那日在寺中见到的谨慎中带着几丝懵懂不同,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是一个皇子妃的模样了。

“我并没有……”嵇书勤有几分懊恼,但他却不清楚,究竟为何,嵇书悯会突然情绪激动成那样。

“悯儿他为何这般?”最终,他低低地问,此时彻底发觉,他自认为一直很亲近的弟弟,他其实并不了解。

那层他自以为是的情意,恍惚在此时骤然被撕裂开,伴随着嵇书悯的怒意,烧得他心中灼痛。

“因为我们皆是俗人,不比大皇子这般清雅脱俗。”陆梨阮轻飘飘道。

不用听,陆梨阮都能大概想到,两人之间发生的争执源于什么。 前几日,嵇书悯模棱两可地说了那番话后,陆梨阮噘着嘴把笔顶在上唇上,含含糊糊地道:“如此,他和你说什么,你便当他是放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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