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阴鸷残疾太子(74)170(2 / 2)

嵇书悯被她粗俗的用词震了下,随即闷闷地笑起来。

陆梨阮嘴比脑子快,说完才反应过来。

“不行,我这人矫情,不分辨反刺回去四五六,晚上睡觉都不安生。”嵇书悯轻声道。

陆梨阮心说,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清晰。

但也能理解,嵇书悯若是任由旁人揉搓教训,他便不是他了,只不过没想到,能被气成这个样子。

只有在意的事情才会真正让人失态,嵇书悯从不假惺惺地说自己不在乎,他不仅在乎,他在乎到骨血里!

“我并非要让悯儿不舒服,但他这般自暴自弃,实在是……”嵇书勤喃喃自语。

“哦?大皇兄对他说什么了?”陆梨阮蹭掉画轴上的颜料。

“我与他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何必自暴自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他总是这般一蹶不振,累得别人为他担心,难道你就不……”

嵇书勤重复了他觉得嵇书悯反应得最大的几句话,他堂堂正正,并不认为这几句话是不应该说的,是错的。

一抬头,却见陆梨阮勾着嘴角,眼神却冷冰冰的,比起嵇书悯看他的样子,陆梨阮看他更为陌生,更为凉薄。

“大皇子说的可真对。”陆梨阮附和他,懒得多言,她与嵇书悯不同。

嵇书悯会被他影响,陆梨阮因为不在乎,所以他怎么样都不会被激起太大的情绪动荡。

“他怎会如此不听劝说……”嵇书勤被陆梨阮无声地刺了一下,在一女子面前语无伦次让他很是别扭,下意识又接了一句。

“他在乎大皇兄你。”陆梨阮将巾布甩到了一边:“但没关系,他很快就不在乎了。”

“为何?”嵇书勤心神一跳。

“他都快死了,他还怎么在乎?难不成你还要纠缠他到墓穴里?对着他枯骨念叨,把他念叨活过来?”陆梨阮拧着眉。

“你们夫妻俩……何故整日都死来死去的……”嵇书勤想必是没听过这种夫妻成对的莫名话。

“怎么还要避讳吗?”陆梨阮挑挑眉:“大皇兄你也从死里逃生,如今想必看得更开啊,他都快死了,你就行行好,给他几日消停日子过吧!”

陆梨阮气性也上来了,这人无异于在饥饿的人面前吃大饼,在口渴之人面前啖酸梅。

“悯儿不会的……怎么会?”嵇书勤被陆梨阮一连串的“死”弄得不知所措。

“您病入膏肓之时,皇后娘娘日夜不寐,守着你四处请名医 ,这么多年精心养着,顺着,照料着,让你无忧无虑只需清静过活。”

陆梨阮终究还是憋不住,要不是嵇书悯再三叮嘱,不要将任何事情泄露出去,陆梨阮早就破口大骂了。

“殿下呢?你在皇后怀里享慈母之爱时,他在干什么?你清修礼佛的时候,他于宫中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他双腿残疾日日剧痛,他病骨蹉跎,瘦得连我都能抱得动他,您在做什么?”

陆梨阮冷哼:“你站在这儿教育他,您教育他之前,要不要先瞧瞧自己风清朗月的脸,看看有他快两个粗的手臂腰身,要不要低头摸摸自己还能稳步行走的腿!”

“这么多年的太子之位,是他毫不费力便能坐稳的吗?您是觉得,若非他为太子镇在宫中,您与皇后娘娘,能安稳度日吗?”屋子里没有别人,陆梨阮字字犀利。

看着嵇书勤从从容到震惊,又到慌乱欲辩解的神色,心中莫名快意。

你清高端方,我便将你眼睛扒开叫你看,把你耳朵捅开叫你听,踩着人梯登上的云端,真觉得自己是君子善人了?

天真又愚蠢!

“行行好吧,你命他好好活着为皇后娘娘效力,逼他剔骨还亲之前,不如实在点,劝他多吃几口粥饭,多饮几口汤水,来的更实在。”

“怎么,大皇兄您不会想不到吧?不会觉得殿下真如贱命的野草,怎么也不会死吧?”陆梨阮一连串不歇气的质问,问的书房里鸦雀无声。

“母后并非不关心悯儿,只是,从前的事情……”嵇书勤忽然被雷劈了般,他的确并未想过。

“父皇也是慈爱之人,他与母后之间的种种,并不会对悯儿有……”嵇书勤说到一半儿,忽然噤了声。

真的吗?

他完全相信这句话吗?

但这话是母后亲口所言,她与父皇之间种种纠葛下,却依然能说出这句话,嵇书勤并不觉的是假的。

“哦?宫中这么好,皇后娘娘怎么不让您回来与殿下一同过活呢?”陆梨阮故作不解。

“您的病,在好些年前便好了吧?”

“母后觉得……”嵇书勤发现自己没有一句话能顺理成章地说完。

“那殿下如今这般体弱,皇后娘娘为何不替他求情,将他带在身边照顾呢?难不成,皇后娘娘于亲子之爱,也分三六九等,您是第一等的,不仅得到,还要扭过头来让最次等的,与您一同感激涕零?太霸道了些吧?”

陆梨阮逻辑清晰,一字一句地直击嵇书勤说过的那些话。

“您当真不知为何皇后娘娘心思吗?”陆梨阮盯着他问,只看到他脸上迷茫的不解。

他是真的不知道。

皇后那般手段心计,对亲子都能下去狠手,怎么独独将大皇子养成这般性子?

直到后来,陆梨阮才慢慢看清楚缘由。

大皇兄的确是善,他饥年布施,为民祈福,救济孤寡,开慈善院,曾出山游历,见疾苦而落泪,不以位高而自矜,是真仁真善,心怀慈悲。

嵇书悯像剑,他像水。

陆梨阮有些泄气,忽然很能明白嵇书悯愤恨的理由。

若他是假模假式,故作关怀,嵇书悯只一笑置之,但他是真心实意,在无知上的真心实意,他看到的人和事都那么好,衬得嵇书悯如蛊盅里撕咬的毒虫。

“罢了,您与他少说几句吧。”陆梨阮长叹一声。

“你说的,我都有听,确是我有很多考虑不周,我不知道……悯儿,悯儿的心思,待悯儿醒了后,你同他说,我改日来向他赔罪。”他一拱手,被陆梨阮斥责后,依旧不恼。

神色间依然是对弟弟的关怀与包容,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也会尽量反省自己。

陆梨阮憋屈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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