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2 / 2)

「……」

他的沉默带给她不祥的预感。「告诉我!」

「……一年前。」

这答案在冯定邦出口的瞬间,将她击得更狼狈!

「你骗了我一年!整整一年!」天,一年!梁雨萍握紧拳,忍住尖叫的冲动。「冯定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妳多保重。」

语毕,冯定邦不顾对方感受,绝然断线。

喀!决断的一声,像记重拳,狠狠轰向她心窝。

这里是公共场所,她不能哭!不能尖叫、不能哭!

可是……

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捂住自己的嘴,她真的怕自己当场大哭出声。

双脚彷佛被抽去所有力气似的,再也撑不住地屈膝,就这样蹲在楼梯间的角落,刺着掌心肉,忍过一次又一次的呜咽。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哭得头好晕、好胀,一颗脑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她逃出这个烂泥淖!谁……

倏地,她想起手帕交,拿起手机想要拨通电话,才发现手机没电!脑海闪过一时的希冀被这不幸的巧合击碎,只有满满的孤独寂寞,毫不留情地向她涌来,夹带淹她灭顶的可怕企图。

她只能承受,无法反抗,她……逃不掉、逃不掉……

「呜……」谁来救她,谁能伸手拉她一把,救她逃开此刻的心境?

她……好痛!真的好痛苦!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件属于春季的薄外套从天而降,落在梁雨萍头顶盖住了她。

感觉有东西,梁雨萍擦了擦眼泪,不得不抬头,哭得双眼发痛的模糊视线收进一张脸,有点陌生却也相识。

那张脸的表情写着忧心,凝锁一双眉俯看蹲在地上的她。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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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图书馆占据七楼整层楼面以及六楼一半的楼层,为了方便管理,这两层楼之间只有一个楼梯间互通上下。

柏烈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只是打算下楼拿书,谁知才跨出一步,就听见下面传出一声惊呼,而后像是想起这里是图书馆,又压了下去。

他往下踩了几阶探头,看见梁雨萍面对着角落,悄声讲电话。

她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有人,像是掉入某个深渊爬不上来,一心专注在与手机那端的人对话。

不多时,他听见细细的抽泣声。

很熟悉,那是他不久前听过的,在「独身主义」里……

她又哭了。这份认知令他心头窒闷。

梁雨萍的哭提醒了他不久前失恋的事实,这是他心情随之沮丧的主要原因。

「……骗了我一年……你怎么能……」模糊的话声细细地在楼梯间内回荡,一时间,柏烈旭听得并不真切。

再探头往下看,梁雨萍蹲在角落,面对他的蜷曲背脊不时颤抖,强抑的呜咽随后飘进他耳里。

若有似无的低泣,更让人觉得不舍。

那通电话--也许是她男友打来的吧?他猜,否则她不会在讲电话的时候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

他该不该下楼去看看她?柏烈旭问自己,脚才刚踩下一个阶梯,又飞快收了回来。

也许,她并不想让人看见她这时候的模样,他暗忖,倏地想起上回再度相遇时,她满脸的尴尬,或许不理她才是对的。

但……这样哭也不是办法。站在原地,柏烈旭左右为难,脖子来回转,顾前看后的,担心有第三人误闯进来,看见她蹲在角落哭。

所幸现在是晚上六点多吃饭时间,图书馆里的学生没多少,这是柏烈旭此刻唯一庆幸的事。

林德政从厕所走出来,很直接地,就看见站在与厕所相对的楼梯口前那道瞻前顾后的人影。

脑袋单纯的他,想也不想直呼:

「喂,你人站在这唔--唔唔!」林德政搞不清楚状况地看着出手的哥儿们。

臭阿旭,干嘛捂住他嘴巴!

柏烈旭用捂住哥儿们大嘴的手直接将人勾进厕所。「小声点。」

「干嘛?你尿急啊?」一头雾水的林德政直觉便问。「就算尿急也用不着我陪你上厕所吧?都几岁人了,又不是女生,上厕所也要成群结伴,组成茅坑观光团。」

有时候,柏烈旭会有股想用撒隆巴斯贴住这位同学大嘴的冲动,好比现在。「安静点,这里是图书馆--」

「的厕所。」林德政替他把话接下去。「你拉我进来干嘛?」该不会真要他陪他上厕所吧?

林德政钓粗口多舌让柏烈旭忍不住翻了白眼。

天知道会有多少像他这样粗神经的人来来去去,如果发现她……

不行,他不放心。「我要先走一步,帮我把书拿回宿舍,拜托你了。」

「什么?」林德政愣了下,才刚要开口,又被柏烈旭打断。

「就这样,拜托了。」六个字说完,他人快速离开,连给林德政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快步下楼,或许是梁雨萍太沉溺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连他站在她后面都没有发现,仍然颤着背脊,压抑自己不要哭出声。

这样的她让人担心。

柏烈旭脱下运动外套,弯腰轻轻覆上了她。

外套下的人缩了肩膀,似乎是被吓到,双手在脸上抹了几抹,花费半分钟稳定情绪之后才抬头。

也许在她自己的以为中,她是稳定住情绪了;但在他看来,梁雨萍眼角残余的泪和红通通的鼻头,根本什么也藏不住。

「是你……」说话时,咬得红肿的唇扬起逞强的微笑。

还有哽咽的声音和留着齿痕的下唇--她以为这样能骗得过谁?

突然间,他对让她变成这模样的人感到莫名忿怒。

「如果妳不介意,让我陪妳。」他说,语气诚恳:「我最狼狈的样子妳也看过,最糟的情况,心里的感受妳都知道……我并不是有什么企图,只是……就像妳说的,我们是难友,如果妳不介意的话……算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柏烈旭懊恼地耙梳了下头发,双颊因困窘而潮红。

二话不说,拉她上楼送到女用化妆室门口。「妳的阅览座位在哪?我帮妳收拾,妳先进去洗洗脸,我回头送妳离开。」

原以为她会拒绝他的帮忙,但柏烈旭没想到她竟然像个小学生,乖乖地点了头,告诉他座位号码后走进化妆室。

他立刻回身往阅览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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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要送她,但离开图书馆来到一楼大厅,柏烈旭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问她是否要回去,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答。

过了十分钟之久,才听见她幽幽开口说了句:「你走吧,不用理我,谢谢。」

听她这么说,又是用让人无法不担忧的语调,他怎么走得开?

不得已,他强硬地拉她坐上自己的小五十,往第一次见面的「独身主义」去。

那天,在让人如今想到都齿牙发寒的失恋咖啡之后,老板展露真正的绝活,煮出入喉不涩的炭烧咖啡及香醇的摩卡。

之后,他不知道梁雨萍是否有再度光临,但他自己倒来了不少回,只是都一个人。

也许,潜意识里,他不希望被身边的朋友知道这个避风港,也从未跟人提及此处。

「欢迎光临。」

一进门,老板从容的招呼声就响起。

认出来客,笑容顿时轻扬,但看见他身边的梁雨萍,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和柏烈旭多说上一句话。

柏烈旭看看店里,黄昏到夜晚,似乎是「独身主义」生意最好的时候,附近的上班族,在忙碌了一整天的工作之后,就近走来这里,点杯咖啡、吃些小点心,给自己一段放空的时间休息。

他和梁雨萍来得不巧,就连吧台也让客人坐满,没有空位。

只好败兴而归……柏烈旭带着始终呈现木头娃娃状态的梁雨萍准备离去,老板却突然叫住他。

「等等,这里有位子。」老板指着眼前吧台背对店门的位子。

但明明坐着两个人,老板怎么说……

看出他的疑惑,老板微笑道:「他们很快就走了。」眼神示意面前两名男客。

后者,一个乖乖让座,另一个背影宽厚雄壮的男子让是让了,可嘴里咕哝不满的声音,连柏烈旭都听得见。

「这样好吗?」对他们太不好意思了。

「无妨,他们不会在意。」相对于与柏烈旭的热络,老板对先来的两名男客显然冷淡得多。「是吧?」

两名男客闻言,一前一后,点头说是,不敢说个不字。

老板端详垂首不语的年轻小女客。「这位小姐有点面善。」

「就是上回跟我一起……」柏烈旭没把话说尽,他相信老板应该听得懂。

老板也没让他失望,很快地想起他意在言外的暗示,笑意纵深。那日,这位年轻小姐的气势同样令他难忘。

「想喝什么?」

「我一样。」他指的是炭烧,侧首看看落坐身边的梁雨萍。「妳呢?」

「……」

柏烈旭毕竟年轻,求救地望向老板。

「吃点东西吧。」老板建议道:「喝杯可可,吃点松饼,会让妳好过一点。」

温和近乎哄骗的声音让梁雨萍无言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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