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8(1 / 2)

收齐文件走出法庭,一路上遇见不少同行,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颔首致意,梁雨萍深深感觉到台湾法律界的狭小;也因此,偶尔会有大学时代的学长姐出现在同一个法庭上,成为审判中三方主角的情况。

忽然,一阵嘈杂牵引她注意。

「据可靠消息指出,警方在侦讯过程中,对于以连续杀人案起诉的被告周少民曾施以刑求取得自白,针对这点,何检有什么意见?」

「无可奉告!」好烦!哪来的可靠消息她怎么不知道?

「周少民的辩护律师声称已向高等法院提出上诉--」

「算我服了你们传媒的紧追不舍行不行?」啕!

同一条川廊,气急败坏的声音的四周跟着记者群杂沓的步伐,以麦克风为武器,摄影机为盾,气势磅礡地杀向被围在中央的孤军。

一名打扮亮丽的女子在记者簇拥下困难地前进,试图冲出枪林弹雨。

是最近头条新闻,强盗杀人案的承办检察官。认出人,梁雨萍同情地瞄了几眼,闪到角落靠墙走向楼梯,嘈杂的声音紧追在后。

她清楚听见女检官不满的怒气:

「侦查不公开、侦查不公开,我不是说了侦查不公开吗?等司法程序结束之后你们想不知道都难,现在别烦我!」

「何检,民众有知的权利--」

「我听你在放--」不能做出有辱公家机关形象的行为,女检官握拳忍住嘴里最后一个字,闷声直往前走,三转四转,转到楼梯口。

媒体记者锲而不舍追上,人群中不晓得哪一位记者踉跄了下,身体往前倾,手里的麦克风敲上检察官的背,在骨牌效应的推波助澜下,位在那团人群最前头的无辜者,化身代罪羔羊就这么被推下楼。

无巧不巧,梁雨萍正是那位羔羊小姐。

「啊!」

「啊--」

两声惨叫的同时,一只深咖啡色事务包依循圆周运动沿切线方向甩出去,而它的主人也惨遭同样命运,感觉自己像被丢出去的布袋。

老天!她不敢想跌落地面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惨状。

想象中的疼痛在几秒之后仍未袭上身,梁雨萍睁开眼,努力定神注意四周,发现自己靠躺在一堵温暖的肉墙上,厚实的肉墙成功化去她的重力加速度。

抬眸迎入一张内敛阳刚的男性脸孔。「谢谢你的--」

得她帮助稳站台阶上的女检官急忙下楼,打断她的谢词:「妳没事吧?」

「不、还、还好。」只是心有余悸。

「那我--」发现媒体记者因为这小意外楞在原地,此时不溜待何时。「没事就好,先走一步了,多谢。」闪人去!

梁雨萍原本不懂对方没有逻辑的话,但之后看见媒体恍如梦醒,重起追逐的动作,才明白个中真意。

那位女检在谢她转移记者注意力。

回神的记者群以忽有庞然大物的拔山气势冲下来,不死心地想追上趁机想溜回地检署的女检官。

错肩的瞬剎,一只热掌箝住她的腰往旁边带,躲开推挤的场面。

「再度谢谢你。」

男人捡起她的事务包送到面前。

「谢谢。」这是第三次了,唉。

今天恐怕是不宜出门日,还是早点回事务所的好。

才转身,与擦身的人撞上,脚踝突然剧烈的扭痛差点逼出她的泪。

她的脚……今天果然不宜出门。

「我送妳到医院。」身边降下来的话带着一点好笑的意味。

在短短两分钟之内救同一个人三次的机率很难谓之高。

「第四次谢谢你。」

糗到这地步,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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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踮脚走出诊疗室,梁雨萍看见送她到医院的男人就坐在外头。

「医生怎么说?」

「轻微扭伤,回去后做点热敷,两三天就没事了。」真丢脸。「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妳一直道谢,让人很难接话。」

「除了道谢,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才好。」伸出手向他。「梁雨萍。很高兴认识你,孟先生。」

孟旸谷惊讶地握住她的手。「妳认识我?」

「刚刚在诊疗室才想起来,上个月在《律师通讯》拜读你针对刑法第一百八十五条之三危险驾驶罪,以及同条之四肇事逃逸罪之立法作出评论的文章,印象深刻。」

「这次轮我向妳致谢了。」孟旸谷看人的眼神增添了激赏。他向来欣赏有脑袋的人,不论男女。「我送妳。」

「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就当有缘,我想更认识妳。」

这答案愣住了她。

孟旸谷,就她所知是近几年在律师界窜起名号的知名律师,领有美国及台湾两地的律师执照,精通商事法主打民事诉讼之余,也涉足刑事案件,后者案量不多,但件件都是引人注目的大案,包括最近法院才裁定再审的强盗杀人案。

律师是一项有机会名利双收的职业,如果再加上出色的外型与单身未婚的条件,那会成为多少颗芳心趋之若骛的目标?

答案是可想而知的「多不可数」四个字吧?

而这样的人--

「梁小姐?」简单的一句邀约竟让对方考虑这么久,孟旸谷开始怀疑自己的行情是否正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往下走。

「抱歉,我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我以为你是--」

「我怎样?」

「呃……」这算不算酸葡萄心理?「我见过不少知名律师对不同行的人甚至是同业的态度并不--恕我冒犯,并不亲切。」

孟旸谷不怒反笑。「妳以为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曾以为。用狭隘的刻板印象以偏概全是不好的习惯,我向你道歉。」

下一秒的坦然认错,更让他惊讶!

不讳言,冲着她不拿乔、坦然道歉的举止,他愈来愈欣赏她。

「这表示妳答应我的邀约,一起共度午餐?」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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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独身主义」的大门,梁雨萍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坐在吧台前与老板陆云槐聊天的颐长背影道歉:

「抱歉,我迟到了。」

高脚椅循声旋了九十度,是一张晒黑的男性脸孔。

是她大学时代的学弟,也是老朋友。

「好久不见了,烈旭。」

「好久不--妳的脚怎么了?」

说话同时,柏烈旭已站起身,扶她坐好。

「妳应该打个电话告诉我,不必跑这一趟。」一双黑眸牢罕锁在她脚踝上的白色绷带。「我可以去接妳。」

「我们约好在这碰面,怎么可以说改就变;再说,陆大哥为了庆祝你退伍,准备不少东西,我只是扭到脚,是那个医生太夸张,硬要包成这个样子,没事的。」

仗着身高,他像个大哥哥似地拍了拍她发顶。「妳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真糟糕。

「那是因为你跟叶秋太照顾我,如果我变成生活白痴,也是你们两个害的。」

「无妨,我可以负起责任。」柏烈旭咧出一口白牙笑说道。

梁雨萍回他一记白眼,掩饰自己听见他话时瞬间的怔忡。

从她毕业之后,因为比在学校更不常见面,「独身主义」成了他们唯一交集的空间。 无论是不约而同或特定相约,总会在这里相遇,因为喜好老板一手咖啡绝活,因此在这里,他们有多年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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